微小說 | 新豬倌上任
作者 李良華
我調入炊事班當飼養(yǎng)員的當晚,躺在大通鋪上輾轉反側,窩了一肚子火,腳狠狠地踢了通被子,心里憤憤地說:“該死的墻報,都是墻報惹的禍!”
新兵連軍訓結束后,新兵悉數分到了老連隊。我分到了15連二排六班。
當時部隊蠻重視文化宣傳工作的。連隊有黑板報,各班排有墻報。全連每月要組織對各班排寫的墻報進行比賽。往往從墻報內容的豐富多彩、排版布局的新穎、花邊裝飾、人物繪畫美觀方面進行考量。跟內務衛(wèi)生檢查評比一樣,優(yōu)勝班排會獲得流動紅旗。
我們排長對三個班長說:“今年的新兵,文化程度普遍比較高,讓他們幾個高中生出好本期的墻報。”班長知道我入伍前當過三年民辦教師,就向排長推薦了我。
我樂意地接受了排里交給我的任務。為了不負眾望,我對墻報的內容、排版布局、繪畫等方面頗費了一番心思,還特意用滿江紅的詞牌名填了一首詞。內容是贊揚我連指戰(zhàn)員們如何發(fā)揚“一不怕苦、二不怕死”精神在唐山抗震救災的。
墻報正面是操場。操場是戰(zhàn)士們集合、活動之所。正如此,墻報很顯眼。我寫的墻報也很吸人眼球。墻報前人頭攢動,觀者一撥又一撥。好多戰(zhàn)友在墻報前用筆記本記下那首詞。從他們的眼神和表情不難看出,他們對我所寫墻報的認可和褒獎。當時好多老兵私下里紛紛議論,“今年這批新兵的文化程度確實不一樣,比我們老兵們強多了?!?/p>
我依稀記得,在出墻報后的兩個月的一次晚點名,連隊將我調入炊事班當“豬倌”。其實部隊里沒“豬倌”這一說,是我自己對擔任新的工作的戲稱。
部隊里通常把飼養(yǎng)牲畜的人稱為飼養(yǎng)員。
部隊里有指揮員、戰(zhàn)斗員、炊事員、司號員、飼養(yǎng)員等“八大員”的稱呼。據說部隊里“八大員”的稱呼,最早源于百團大戰(zhàn)期間的八路軍129師。師長劉伯承為了體現革命只有分工的不同,沒有高低貴賤之分,革命的軍隊官兵平等的原則,將伙夫改叫炊事員,馬夫改叫飼養(yǎng)員,號兵改叫司號員等,這“八大員”的稱呼,部隊上一直延續(xù)到至今。
第二天清早,起床號響過,老飼養(yǎng)員 老魯領我來到豬圈。
石塊砌的豬圈分區(qū)域關有母豬、仔豬、架子豬、出欄豬不同類型的豬。所有的豬油光水滑,滾瓜溜圓,可以看出,老魯喂豬是真正的當事業(yè)干,下了一番功夫的。
他如數家珍地給我介紹那些豬們的生活習性,喂豬要注意的事項。那些豬們似乎通人性,一頭頭哼哼唧唧,探頭探腦,來到我倆的身旁。老魯彎下身不時親昵地摸摸這頭豬,摸摸那頭豬。嘴里嘟嘟囔囔,他和它們似乎在交流、對話。老魯眼里噙著淚花把每頭豬都撫摸過遍。而后老魯大聲地對豬們說:“寶貝們,以后我可不再伺候你們了,這是你們的新主人,你們得乖,聽話喲。”老魯說罷,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,淚珠經臉頰腮幫滾落下來。
老魯把我領到豬食棚前,把鑰匙給了我,叮囑道:“小李子,你可不能虧欠了我這些寶貝們,我不時會來看看的?!蔽覜]有吭聲,只是木吶地點了點頭。
老魯似乎覺察出了我心情的不快。
爾后老魯又說:“我喂豬一年了,對這一行剛摸著點門道,就被你取代了,要不是連首長有命令,我還真舍不得放下這項工作?!蔽也恢览萧斒前参课疫€是心里話,深深地苦笑了一下算是作答。
老魯說完,親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,目光里充滿了鼓勵與期待。
不但老魯把那些豬當寶貝,我們連隊所有的人都把那些豬當寶貝。上世紀70年代,國家經濟并不那么富有,物資匱乏。我們鐵道兵部隊擔負繁重的戰(zhàn)備施工任務,但每天每人只有幾毛錢的生活費,想吃飽吃好談何容易?部隊官兵秉著毛主席“自己動手,豐衣足食”的教導,利用業(yè)余時間大搞農副業(yè)生產,種菜、養(yǎng)豬,以此來添補伙食之用。那時每個連隊喂有幾十頭豬。等到豬長成出欄,連隊里每個星期或半個月宰一頭豬,伙食得到改善,戰(zhàn)士們吃飽吃好了,工作的勁頭也就更足了。
日出日落,我調到炊事班幾天了,很少和戰(zhàn)友們交流,臉上也很難有一絲笑意,吃了飯便往豬圈跑,在豬食棚一呆就是大半天。盡管豬們對我這位新主人不嫌棄,搖頭晃腦地常跑到我身邊撒嬌,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,豬們哪知道我滿肚子的憋屈?
在新兵連時,常有汽車連的兵開車來送給養(yǎng)。我看到奔跑的解放牌汽車,心里癢癢的,好渴望日后能分到汽車連當名司機。以至于好些日子的晚上我經常做夢,夢到自己開著心愛的解放牌汽車在公路上奔馳,汽車越開速度越快,開著開著,汽車竟像飛機一樣在天空中飛翔……自己常常在睡夢中露出愜意的笑容。
鐵道兵部隊因工程施工的需要,有汽車連、修理連、機械連、施工連之分。工作最艱苦的當屬施工連隊。施工連隊打隧道,架橋梁,經常“三班倒”,常沐浴血和汗的洗禮,其艱苦的程度有時很難用文字來形容。
新兵下老連隊,我當汽車兵的希望像肥皂泡沫一樣破滅了,但幸好分在機械連,比上不足,比下有余。我心靈上的失落感總算是找到了一點平衡。沒想到平復好的心靈才短暫幾個月,把我調到炊事班喂豬的現實,又把我打回原形。現實讓我無法接受。我的心似乎掉進了冰窟窿里,涼透了。
晨曦破曉,起床號還沒響起,淡青色的天空中鑲嵌著幾顆殘星,巍峨的燕山山脈隱現著?眬的輪廓,空氣里彌漫著一絲寒氣。
我信步往豬圈走去,邊走邊用腳踢著路上的石子。
來到豬圈,看到那些豬,盡管那些豬是那么惹人喜愛,我可是蔫頭耷腦的。先是后悔,真的是腸子都悔青了,早知道到部隊來當豬倌,又臟又臭,不如在家鄉(xiāng)大隊當個孩子王,當什么兵嘛。接著是憤憤然,怨連隊領導有偏見,連隊分來的新兵,一撥幾十號人,為什么單讓我喂豬?此時我覺得比人矮了一截,在同去當兵的老鄉(xiāng)中抬不起頭來,以至于給家里寫信不敢提喂豬的事,只是含含糊糊地寫,我在部隊一切挺好的。
軍令如山倒。理解的要執(zhí)行,不理解的也得執(zhí)行。不管自己心里有多憋屈,連首長分配的任務我得不折不扣完成。
我每天機械般地重復著三件事:煮豬食、喂豬、清理豬圈。然后窩在豬食棚發(fā)楞。
“小李子,你在發(fā)什么呆???”,不知什么時候老魯來到了我的身旁。老魯說:“今天星期天,我特意來看看,看你這豬司令是否稱職,是不是虧待了我這般寶貝?!崩萧敽臀襾淼截i圈前,他仔細看了看豬圈,干凈的豬圈里,大大小小的豬個個膘肥體壯,歡蹦亂跳,憨態(tài)可掬的樣子,與他離開時的豬們沒什么兩樣。他咧開嘴,由衷地笑了。老魯高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,說“看來,我過去的擔心,純粹是多余了。”聽了老魯的話,我只是慚愧地低下了頭。
其實我知道老魯放心不下這些豬,往往故意避開我,隔三差五地總要到豬圈來看看的。
老魯剛走一盅茶的功夫,指導員來了。
指導員和藹可親地詢問:“小李子,近段時間怎么樣,這飼養(yǎng)工作適應不?不會有什么情緒吧?年輕人嘛,樣樣都干一干,也蠻好的。我相信你知道,怎樣做一個真正的軍人?!敝笇T就這么幾句簡單的話,沒有“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”、“革命戰(zhàn)士是塊磚,哪里需要往哪搬”、“毛主席的戰(zhàn)士最聽黨的話,哪里需要到哪里去,哪里艱苦哪安家”這樣的說教,我聽了拘謹地說:“指導員,我很好的,我會干好本職工作?!?/p>
指導員說:“那就好,我就知道你會熱愛、安心本職工作的?!?/p>
末了,指導員問老魯是否來過,我說才來過,剛走一會。指導員點了點頭。指導員臨離開豬圈時,說:“你可要向老魯多學習,我告訴你,老魯可是我連唯一的一個大學生,他下老連隊時,是向連隊主動要求下炊事班喂豬的?!?/p>
指導員看似平常的話語,像一塊巨石滾落在我心靈深處,掀起了層層波瀾。我愣怔怔木樁似的釘在那里,指導員的離去我都渾然不覺。
聽了指導員的話,我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囫圇的老魯。
老魯離開炊事班后,調到了我原來的六班當班長。原六班長任排副。
事情往往就這么怪,當我越想見老魯時,老魯幾個星期都不來豬圈照顧他的寶貝了。
一個星期天,我特意早早地忙完了喂豬的活,想去見見老魯。
路上我想,今天總該見到老魯了吧。
來到六班,發(fā)現兩個人在蒙頭大睡,戰(zhàn)士小周在寫書信。小周見了我,熱情地說:“你今天舍得回我們六班了?”我說:“我來會老魯,你們班長他哪去了?!毙≈苤噶酥笁叺谝粋€鋪,輕聲說:“班長在睡覺?!蔽殷@異地問:“怎么?老魯他病了?”小周仍低聲地說:“哪里,我班才四個開拌合機的司機,人手少,他們每兩個人輪流倒班,剛下班回來,吃了飯洗了澡休息?!蔽遗掠绊懤萧斝菹?,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六班。我雖然未和老魯面談,但一股敬意卻陡然而生。
冬天里的又一個星期天,老魯向豬圈走來,老遠就向我打招呼?!昂芫昧?,聽小周說,你找我?前段時間開拌合機配合十一連的隧道施工,實在有點忙得脫不開身,對不起了,請見諒!”接著又說:“有什么事吧?不妨直說?!蔽覀z手拉手邊走邊說來到豬食棚,拿兩個小馬扎一放,相向而坐。
見老魯如是說,我也沒必要拐彎抹角了。開門見山地說:“聽說你入伍前上過大學,我們國家的高等院校從1966年就停止招生了,從你入伍的時間及國家的相關政策來看,你有些東西對不上號呀?!?/p>
老魯聽了爽朗一笑,說“好你個小李子,你是屬中情局的還是克格勃的,當個豬司令還不嫌不夠,竟調查起我的歷史來了?!蔽乙矆笾恍?,“我不是好奇嘛?!薄昂茫?,看在你當司令以來,沒虧待我那般寶貝的份上,今天我就盡言盡意言之,滿足你的好奇心?!崩萧斉牧伺拇笸日f。
我說:“好啊,我洗耳恭聽?!?/p>
接著老魯便向我娓娓道來:“我屬城市戶口,70年代初,響應黨的號召,去了大西北河西走廊的沙漠與草原接壤處,插隊落戶,也就是所謂的上山下鄉(xiāng)知識青年。那地方土地貧瘠,人煙稀少,牧民們的生活條件也很艱苦。牧民們對我們城市來的知青很熱情,處處體貼照顧。當時大隊支書見我年紀小,身子單瘦,怕我干不了重體力勞動的活,就讓我放牧。后來因大隊缺少教師,不能影響孩子們的學習呀,大隊書記見我放牧表現不錯,就讓我去當了民辦教師。1970年大學重新開始招生,實行群眾推薦、領導批準和學校復審相結合的方法。后來人們把這些從工農兵選拔的學生稱為‘工農兵大學生’,也叫‘工農兵學員’。我在教學中也算盡職盡責,教學質量不錯。第二年,大隊分到一個上大學的名額,大隊便推薦我上了大學。再后來,我大學畢業(yè)后,就報名參了軍,來到了咱們部隊,和你成了戰(zhàn)友。”
說到這里,老魯停了片刻,拍了拍我的肩膀說:“戰(zhàn)友同志,對我的回答你滿意不?還有什么好奇的?”
“想不到六班長竟有如此不平凡的經歷?!蔽疫駠u不已。
我接著問:“老魯,聽說你一下連隊就主動要求到炊事班喂豬,有這回事?”
“是的,是這么回事。”老魯如實作答。
我步步緊逼:“六班長,你當初作為一個堂堂的大學生,在連隊干電工、開機械、搞修理,干什么不好,為什么主動選擇喂豬?你覺得喂豬不嫌丟人,不怕臟不怕累嗎?”我把自己當時的想法一股腦兒全都抖落了出來。
老魯思索了片刻,又侃侃而談:“我之所以選擇喂豬,是因為我插隊時放過牧,對牲畜有感情。再者,喂豬也是革命工作,各項工作總得有人做。大到一個國家,小到一個單位,好比一臺機器,我們每個人的工作崗位,好似一顆小小的螺絲釘,只有每天在不同的地方堅守崗位,機器才能正常運轉。各種工作崗位不同但作用是相同的。俗話說得好,‘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狀元’。北京軍區(qū)一普通飼養(yǎng)員葉洪海,在長期喂豬的過程中,刻苦鉆研,反復試驗,成功地創(chuàng)造了一種省糧、易做的‘中曲’發(fā)酵飼料。葉洪海還被公派到阿爾巴尼亞等國傳授‘中曲’發(fā)酵飼料的制作技術,該技術隨后被多國引進。為了表彰葉洪海在平凡的工作崗位做出不平凡的業(yè)績,1969年底,北京軍區(qū)給他榮記一等功,1970年10月,中央軍委授予葉洪?!7讹曫B(yǎng)員’榮譽稱號,還被評為全國勞動模范,毛主席先后11次接見了他。你看喂豬不同樣可以為社會、國家作出貢獻么?有什么丟人的呢?”
我點頭稱是。
老魯緩了一口氣,繼續(xù)回答我的問題。
“喂豬的確有點臟,這是個客觀存在且不爭的事實。不過我從掏糞工人時傳祥身上得到了啟發(fā)、感悟。時傳祥在北京市崇文區(qū)清潔隊,決心為首都的干凈美麗作出貢獻。他以‘寧臟我一人,服務千萬家’的理念,贏得了人們的普遍尊敬。他的精神凝聚成了‘社會價值’,即對祖國的愛、對社會的愛、對人民的愛、對職業(yè)的愛,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,為社會奉獻,為人民服務。你說是嗎?”
老魯接著說:“至于說到累,施工連隊的戰(zhàn)友打隧道、架橋梁,他們的勞動強度不大嗎?喂豬的所謂累能與之相提并論么?”
我沉默,無言以對。
老魯的話坦誠、不做作,無懈可擊,令人信服。
好一會,我拉著老魯的手,發(fā)自肺腑地說:“老魯,你的覺悟、氣質、學識充滿了一個城市人、大學生、軍人的風范,難怪指導員要我向你多多學習。聽君一席話,令我茅塞頓開,豁然開朗。我心中的憋屈,完全釋懷了?!?/p>
老魯和我相視而笑。
自此,我和老魯遂成了莫逆之交。
年終工作總結的時候,老魯帶領的六班榮立集體三等功。老魯真是干一行,愛一行,且干好一行。
暮春的一個星期天,內蒙古草原仍是春寒料峭,凍土尚未完全融化,草兒在凍土里還沒發(fā)芽。草原上的一切似乎還沉浸在冬天的世界里。
這一天營部材料員趕著馬車去團倉庫拉材料。馬車上坐著八九個請假去當地服務社買日常生活用品的戰(zhàn)士,膠輪大馬車一路上顛顛簸簸地跑著。此時師部宣傳科電影隊的一輛車迎面駛來,一聲汽笛鳴叫,高大彪悍的棗紅馬受驚了。馬頭和馬鬃豎起,眼睛瞪得溜圓,緊接著,它四肢用力,騰空而起,拉著大車駛離了路基,向一片亂石塊區(qū)狂奔而去。已有兩三個戰(zhàn)士從顛簸的馬車上甩下來,癱在石塊上。這一幕被剛從服務社回來的老魯看到了,千鈞一發(fā)之際,老魯斜刺里似離弦的箭沖了過去,死死地抓住了馬的韁繩。也許馬受驚恐的程度太大,被抓住了韁繩仍舊狂奔,馬鼻孔直冒粗氣。此時老魯也被亂石絆倒了,但他抓住韁繩毫不松手。他被拖了十幾米,馬車才停下來。車轱轆差點從他身上碾壓過去。老魯身受重傷,住進師指揮部醫(yī)院。
翌日,我買了些水果去醫(yī)院探望老魯,只見老魯鼻青眼腫,全身滿是紗布繃帶。躺在病床上,動彈不得。他聽到了我的聲音,努力地睜開了雙眼,示意我坐下。我問老魯好些不,他用微弱的聲音,仍不失幽默地回答:“死不了,鬼門關前走了一遭,閻王嫌我在部隊貢獻太少,一腳給踹了回來?!?/p>
我說:“連長和指導員來過了?剛才我在師指揮部門前,看見連長、指導員、團長和師首長們,在一輛紅旗牌轎車旁送一位首長上車。”老魯淡淡地說:“哦,那老頭是我爸。聽說我受傷了,昨晚趕過來看我的?!薄拔覀儙熼L下連隊坐的是吉普,坐紅旗牌轎車,是位大官啊?!蔽业纱罅搜劬@奇地說?!笆裁创蠊?,一普通省軍區(qū)司令員而已?!崩萧斎暂p描淡寫地回答。
由于和老魯交往甚密的緣故,我不由得口無遮攔地數落:“老魯呀老魯,你真是軸,傻拉巴幾的,憑你爸這關系,你四個兜的干部服不早就穿上了,還用得著在部隊這么拼死拼活地干嗎?”
好一會,老魯吃力地說:“哪里呀,我跟我爸約法三章的。我表示過,我的事絕不用我爸打招呼呀,批條子什么的。路在腳下,我的人生坐標我得自己定,我的人生之路,得自己走!”
“對!我的人生之路,得自己走!”我心里默默地念著。
老魯的形象,在我面前更加高大無比了,須仰視才見。他的形象是一面鏡子,映照出我思想上、骨子里自我的“小”來。
一次次思想上的洗禮,靈魂得到淬煉,精神得以升華。
我釋然了,真正意義上的新豬倌走馬上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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