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與雪梨

      想寫這些東西讓我下了很大的決心，主要是多年沒有動筆，現(xiàn)在用電腦寫東西，沒有那種用筆寫東西的感覺，那種用文字寫在紙上的穿透力，另外在心中對奶奶甚是愧疚，奶奶是在2005年走的，我沒有機(jī)會趕回去見她最后一面，到如今也沒有在她祖墳上去敬上一柱香，值得欣慰的是奶奶在天堂與50年前逝世的爺爺相會了。
      小時候，奶奶很辛苦，打單身帶大父親與二個姑姑，吃了不少的苦頭。我是奶奶最大的孫子，加上弟弟，奶奶也只有二個孫子。
      奶奶在我們小時候?qū)ξ覀兒芎?，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印象中有些事情還像是昨天發(fā)生一樣。記得有一次，我的腳在山上被刺刺到了，那時候就只有用做衣服的針來挑出來，刺是在我的腳底的部位，奶奶看了看，找來針幫我挑，本來那刺還是很痛的，可是奶奶幫我挑刺，一點不感覺到痛。想起痛我就想起三四歲的時候，村里有一位婆婆幫我剪指甲，把我的指甲剪出好多的血，直到現(xiàn)在我不敢叫別人幫我剪指甲與掏耳朵，因為小時候給我留下了陰影了，可能我不太信任別人在我面前的這種近距離動作，但是奶奶對我是例外，奶奶是絕對相信的。奶奶幫我挑完刺后，還用嘴幫我吸，我看到奶奶滿頭的銀發(fā)，我發(fā)現(xiàn)奶奶已經(jīng)老了，但她從我們小時候一直到現(xiàn)在依然對我們這樣好。那時就想，如果以后等有機(jī)會賺錢了，一定要對奶奶好，幫奶奶買好多好吃的。記得那時候我已經(jīng)上初中了，也有十幾歲了，奶奶告訴我，用嘴吸這樣可以消毒的，因為做衣服的針有時會生銹，這樣傷口會好的快。之前我沒有感覺到奶奶老了，因為每天可以看著她非常健康地去山上地里做些事，后來我才明白，七十多歲的奶奶只是放不下她的幾塊地，一輩子不想閑下來，但是她真的老了。
      夏天的時候，一到晚上，奶奶喜歡拿出那把蒲扇來，和我們坐在堂屋前的石板上，那時的星星非常亮，可以清楚地看到北斗七星，奶奶告訴我們，那里就是北邊，她說以后去逝了，要葬在面對太陽的地方，每天早晨起來就可以面對太陽，奶奶和我說了好多的以后的事，還好，奶奶的身體一直很健康，一直到十年后的2005年才走完她的人生路。奶奶的身體可能是原來太累了的緣故，她好多東西不能吃，比如桃子等一些生的東西，吃了后肚子就會痛，但奶奶喜歡吃雪梨，只有梨子吃了不會肚子痛，奶奶說梨子對脾胃有益。
      有一天，奶奶看我們二兄弟去鎮(zhèn)上，讓我們幫她稱些肉，還買二斤梨子。也許是那個年代的原因，奶奶也特別喜歡吃肥肉，她說吃了肉才有勁做事，一個月不吃二頓肉心里會發(fā)慌的。去鎮(zhèn)的路不算太遠(yuǎn)，我和弟弟二個人半個小時就可以走到了，奶奶的娘家是鎮(zhèn)上的，我們?nèi)ベI肉就找二舅舅爺爺，買梨子就去找大舅舅奶奶，然后我們在鎮(zhèn)上逛了會，就提著東西往回走。那時天氣有些熱，我們走的有些熱，那時也沒有礦泉水喝，如果想喝水，就在路過的村邊的水井里喝幾口水就好了，那天我們喝了水，然后想起來，把奶奶的梨子也洗了，我們帶回去奶奶就可以直接吃了。那天也不知怎么了，我和弟弟二個人都嘴饞起來，我們商量先二人吃一個嘗嘗好不好吃，沒想到這種皮是褐色有點點丑的雪梨，一下子就被我們二個分吃了一個，梨子洗后我們根本沒有去皮，連著皮一塊吃感覺特別好吃，皮有點點硬，而梨子的肉又白又甜，我最后吃半個梨子，吃得只剩下梨子與樹干連接的果把，全部吃光了。后來我們又想吃，本來二斤梨子只有五六個，我們兄弟倆每人又吃了一個，走了一半路后，太陽曬的好烈，我們在高粱地下歇了歇，我們又看著這些雪梨，我們還是想吃，剛好我們是用井水洗過，還有點冰涼的感覺，這樣我又每人吃了一個，梨子吃到嘴里，特別甜還有點涼的感覺，大熱天吃了非常解渴?？斓轿覀兇遄永锏臅r候，我們二個人被饞蟲驅(qū)使著又吃了一個，將梨子吃光了，那時我還在想著到時候回家怎么辦，可是梨子到肚子里去了，吐也吐不出來了，后來弟弟說到時候去村里人家樹上摘幾個，但是人家種的梨子還沒有那么快長大，個兒又小，我想了想，到時候直接和奶奶講好了，就告訴奶奶我們在路上口渴了吃了。
      回到家里，奶奶看到我們頂著太陽回來，幫我們倒涼茶喝，我把肉給了奶奶，告訴奶奶，我們二個把您的梨子吃光了。奶奶沒有說什么，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，那天中午奶奶一個人吃飯，叫我們二個吃肉，我們不敢去了，后來我發(fā)現(xiàn)奶奶一個人吃飯的時候，在嘴里念叨著，“哎，想吃個梨都吃不到，只好等到以后了，家里也沒幾個錢……”我看到奶奶用衣服在眼睛上抹了抹，接著大口大口吃飯。我知道，奶奶自己特別想吃梨子，而家里那時條件不是很好，想吃點水果也不是很容易，奶奶哭了，我心里特別難受，那時候，如果我少吃一個，至少給奶奶留著一個也好，讓她嘗嘗梨子的香味。我知道，奶奶買次水果要好久的，她是從手帕里拿出好幾張一塊或者五毛的錢才湊起來的，這次吃了后，奶奶要過好久才會舍得去買水果的。
      過了好久，快要到秋天了，奶奶自己才去鎮(zhèn)上買了梨子回來，再過段時間就沒有賣了，后來奶奶給我們每人拿了一個吃，但是我們都不愿意吃，想讓奶奶吃個夠。
      出來這么多年了，再也沒有吃到過那時候那么好吃的梨子了，也沒有喝過家里那種長刺的樹葉泡的茶了，奶奶告訴過我們，在抗日的時候，那種長刺的樹上結(jié)了小小的果子，后來抗日戰(zhàn)士發(fā)現(xiàn)可以吃，用來充饑，救活了不少人，所以大家把它叫救兵糧，現(xiàn)慢慢地大家發(fā)現(xiàn)用它曬干后，樹葉與樹干都可以泡茶，特別在夏天的時候，喝了它特別解渴。
      現(xiàn)在不管在哪個時候，在超市里基本上都可以買到梨子，但是這種褐色的雪梨，不管怎么吃，也吃不出那種味道，也許是大家講究些了，老婆給我吃的時候喜歡把皮削了，雖然從冰箱里拿出來的，有冰涼的感覺，但是再也找不到那種用井水洗后直接不用削皮的味道了，也許是長大了，味覺再也回不到那個時候，或者我們現(xiàn)在的生活中不再相信自然的東西，或許是那個時候的自然的東西我們沒有福氣吃到了，我想再過些年后，我一定會回到鄉(xiāng)村，親近自然，去過那種悠然見南山的生活。
      我想，等我哪年的清明，一定會買好多的雪梨給奶奶。也希望奶奶在天堂里與爺爺快樂地相會，希望保佑我們?nèi)移桨残腋！?

（個人原創(chuàng)文章首發(fā)，歡迎訪問www.yinfengwen.cn）